子夜丽人（6）

1. 子夜丽人（6）

子夜丽人（6）第六章
  
  
 文/秋云亦然
  
 自父母来看过我俩后，我就忙碌起来。除了应付出版社的封面设计工作外还积极筹备婚礼，在画室的时间相应减少。两人去了几次宜家家居，购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这些日子甜蜜愉快，我跟萌霓反复商量结婚细节，譬如商量是不是请一家婚庆公司主持婚礼等等，最后意见达成一致，低调举办婚礼，暂时不在微信上发信息，等婚礼结束后再发。结婚仪式委托一家婚庆公司操办，从酒席到举办仪式，甚至请帖的撰写都由婚庆公司搞定，我的意见是该花费的不能节约，但也不必太铺张。好了，一切安排好以后，就又投入到我的工作中去了。
  
 这天，一作者打我电话说我给她设计的小说封面是否帮忙修改一下，如果按原先设计的话，会影响销量的。确如她所说，封面设计是非常严格，设计的好坏直接影响到销量，因为前段时间，出版社为了应付今年的上海书展，赶制了一批图书，她的这本也在其中之列，我因设计得较多，忘了这书的具体内容，就问她道，你写的那本叫什么来着？她说，我的书名叫《爱与恨》，是一部犯罪小说。我想起来了，是写一个颇有意思的爱情故事，男孩抛弃女孩，女孩从抑郁到精神分裂对男人爱之深恨之切最后导致杀人的情杀故事，惊悚悬疑加恐怖，通俗且具可读性。我问道，这样吧，你连上我的微信，把你的想法和修改要求写出来，然后发信息给我好吗？她答应了，当即连上了微信。随后她发来了一大堆对前一稿的想法和意见，又提了她的设计理念和建议让我参考，我被说糊涂了，简直就是一个外行指挥内行，她懂什么图书封面设计？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构思，最后出来的封面竟然被她全盘否定，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她竟然说希望第一时间看到我的修改稿，真是岂有此理。我说，我就重新设计吧，不过需要时间……我想现在设计的图案她不满意，就永远不会满意。所以，当我重新设计时，我也不再反复推敲，根据内容，画了一把匕首，几朵玫瑰，玫瑰画的如血一样，它象征着爱情，匕首则代表凶杀现场……不料我发给她看后，她满意地答复我一个笑脸。一件事没完，又有朋友找我，请我设计一本诗集封面，诸如此类事情等等忙得我昏头昏脑焦头烂额。
  
 然而，大喜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两室两厅的房间做了简单的调整，无非是换了窗帘丢了几件碍手碍脚的家具，因为萌霓的钢琴要搬来。还有半个月就得举办婚礼，时间紧迫。让我难以置信的是，无意间我的婚事殷珂和花宝红知道了，她们说要来参加我婚礼。我有点尴尬,麻烦的是，让她们来怕殷珂认出我妻子萌霓是她情人的女儿，而可能萌霓也会认出她的， 那可怎么办？真是两难的事。但我有侥幸心理，想届时这么多人乱哄哄的怎么可能互相认出来？毕竟过去了将近两年时间，我这样安慰自己。
  
 这个时候结婚证却还没办好。她的钢琴和一些衣物电脑送来我家，面对钢琴我有点惊喜，有时我请她弹一曲，她欣然答应。一直想约萌霓去民政局拿证，但工作一忙就拖延下来。一百多张婚礼请帖已经写好送了来，其中一半以上是我父母一方的亲朋好友，都是父母要求请的，此事萌霓有点急了，说再不送出就来不及了，她一方的请帖已经寄出，而我一张也没寄，主要是父母一方的亲朋好友还没写上地址。对，还是送过去得了，或者快递送去，让父母自己发送。真巧母亲来电说，她有一枚祖上传下来的，专门为我藏着的祖母绿戒指，就是送给我未来妻子的，省的我再去买了。母亲既然这样说了，恰好我这几天要送请帖去，顺便来取，且定了时间，母亲很高兴，婚礼前她要让她的亲朋好友看看她未来的媳妇。当我跟萌霓说要回小镇家里探望一下父母时，她兴奋地拍手道，我早就想去你老家看看了。
  
 我俩出发了，我驾驶着这辆手动别克车，上高架转中环随后进入G50高速直奔嘉定而去。嘉定是历史文化名镇，可看的地方很多，这些年来小镇扩建了再扩建，已经成为上海一个区，镇上的老街荡然无存甚是可惜，如今的所谓老街都是以后修缮的，看上去就是伪老街，相比之下南翔的老街要好很多，早年老街的格局还隐约可见，当然，嘉定城内的秋霞圃、孔庙等名胜古迹保存良好，可以去看看，一路上我边说边开车。萌霓问个不停，啥问题都有。我延续前面的话题说，还有一个好地方也可以去看看，就是国画家陆俨少艺术馆。她问道，陆俨少是谁？我说，陆俨少是嘉定人……废话。她说，不是嘉定人怎么会在这儿建立艺术馆？我说，对对，你真聪敏。实际上陆俨少是嘉定县的南翔镇人，当然也算是嘉定人，南翔是属于嘉定的。他从小喜欢绘画却一生坎坷，晚年当上浙江美术学院院长受人器重，他的许多学生如今很出名，当然，他的画很值钱。他主要是画山水画的，他的一百幅唐诗诗意图很有名，价值连城……她打断我问道，你有他的画吗？我说，没有，我怎么会有。一幅就是几百万呢。接着我谈了一会嘉定历史，也就到了我老家，其实老家旧屋已经不存在了，这地方也早已被拆迁改造为商业区，和其它中小型城市相差无几，我开过哪儿指了指说，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但现在都已盖了大楼，小时候的影子都见不着了，我父母住在附近的别墅里，二十年前买的价格相对便宜些，现在约涨了好多也买不起了，这栋别墅我父母比较喜欢，所以他们长住这儿……说着话我的车已经驶进大门，没想到门卫认出我的车，当即拉起横杆，不消几分钟我就把车停在家门前了。
  
 母亲一方的亲朋好友来了一大半，其中有我的舅舅舅妈和阿姨姨父等，他们都是我母亲请来的，一起吃个便饭顺便把请柬带走，母亲想得周到。当我向长辈们介绍我的未婚妻萌霓、萌霓跟大家打招呼时，父亲出现了。他高兴地向我们打招呼表示欢迎。我见他不再咳嗽，由衷感到欣慰。我想起有一叠请柬要给父亲的，就从包里取出给了他。这个时候，母亲就叫我和萌霓去她的房里。母亲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首饰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它，当着我的面给萌霓道，这是一枚祖上传下来的祖母绿金戒指，我想把它传给你作为结婚戒指，你试一下是不是合适。萌霓当即试了，正合适。我说，喜欢吗？萌霓说，喜欢。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让你母亲收着吧，我不好意思带的。说罢褪下戒指给我。我说，我妈喜欢你，所以就把它给了你，这没啥不好意思的。萌霓急忙说，妈，我会一辈子珍藏它……说着，她把戒指给我，让我收起来，到婚礼时给她带上。母亲为我们祝福，我说，妈，婚礼那天你跟爸一起上台的噢，你跟爸都要说几句话的。母亲说，还是你爸说的好，他能说会道，不像我，一上台就慌。我点点头对萌霓说，你去请我爸来这儿。萌霓转身离开，母亲倏地双眉紧锁，忧郁地望着我说，你娶萌霓，我突然有点不放心。我吃了一惊，望着母亲不知如何回答。她继续道，刚才我看到了不祥之兆。我屏息静气，不祥之兆？什么意思？我心神不宁了。
  
 原来，母亲在萌霓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凶光，她登时不寒而栗，她没想到她未来的儿媳将是一个凶险的女人。我安慰她道，不会的吧，这是一种错觉，不要放心上。当萌霓把我爸带来时，爸跟妈打了招呼，我跟爸表示了婚礼那天请他上台说几句话的意思。爸欣然答应。此时此刻，我发现爸想跟妈说些什么，好像是私密的话，我就跟萌霓离开了。
  
 从母亲房里出来，我和萌霓跟众多亲戚应酬一番，不久就浩浩荡荡去了饭店用餐，我因为当天要赶回去就没喝酒，萌霓喝了点葡萄酒，她满脸彤红，变得更妩媚了。饭后上路时，一拨人都出来送行，我被家乡亲友的热情感染了，反复道谢。爸妈一起来到车边，爸悄声对我说，他会打一笔钱给我的，我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想我的婚礼终于不愁钱了。我一踩油门，车向前冲去，驶上马路直奔高速公路。车开得很快，一路上我跟萌霓聊起我父母。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父母为公司的事分歧很大，听上去都有道理，其实我是站在母亲一边，母亲是任人唯贤，而父亲是老好人，在用人上任人唯亲，公司走下坡路跟用人有关。后来公司经营不下去了，就让别人做，又后来索性把公司卖了。眼下父母为我的婚事又走到一起。在他们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的婚烟大事，为此，他们已经和好了，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萌霓说，这样也好呀，他们的岁数也不小了，该颐养天年享福了，做啥公司呢，累不累啊。我瞥了她一眼，心想是的，她说得对，她是善解人意的，可母亲怎么会不喜欢她呢？！对此我有点迷惘。说她的目光露出一丝凶意，这怎么可能呢？结婚前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好兆头吧？想到这儿，我不再吭声，默默地开着我的车向我住的小区飞驰而去。
  
  
 进了房间我就抱住她接吻，她嘻嘻笑道，你今天表现不错，让爸妈高兴了，你真是个孝子。我说，希望如此。我们一起洗澡吧？她答应着说，你累不累?我摇摇头说，我先去，你马上来吧。我脱光了衣服，开始淋浴。想这一刻她会进来跟我一起洗的，忙了一天，两人该休闲一下，因为好几次都这样，我觉得这样很好，但今晚她没有相应我，估计她忙了一天累了吧?也不等她了，快速洗好擦干就出来了。她见我出来，也不吭声，转身去了房间，我见她神色异样，就跟了进去，问她道，怎么了，为啥不高兴？她嘴一噘问道，那个叫殷珂的女人是你什么人？我迟疑片刻，马上意识到她已经看过我的手机了，刚才我急于进浴室又忘了把手机放好。我洗澡时，可能殷珂给我发微信了。对了，我们的请柬不是发给她了吗？还有啥事找我呢？这样想着就回答道，哦，殷珂吗？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可能有事找我吧。她说，是你的前女友吧？我说，也算是吧。我拿起手机打开看了，真是殷珂给我的信息，说有事求我，问我是否可以通话，我迟疑片刻，当着萌霓的面回了一条说，过一会儿我打给你。萌霓竟然猜到我回的是什么话，说，你就当着我的面给她打个电话好吗？！就说你马上要结婚了，别再打扰我们了。她这样要求我，我左右为难，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她。她见我不吭声，继续道，你不好意思打，我来打这个电话好吗？！我望着她，此时此刻她简直变了一个人。前不久她还是小鸟依人，可此刻却变得如此不通情理，竟然偷看我手机。等会设置一下开机密码就是，以前不设密码是个错误。对，不能畏畏缩缩,要不我完了，以后她会牵着我鼻子走，成了一个怕老婆的男人。于是，我像个大男人一样，拿起手机拨通了殷珂的电话。她先问我说话方便否，我说没啥不方便。于是她哽咽地告诉我说，他父亲心脏病复发，根据医生意见，如果不装起搏器可能有生命危险，因为他心脏常常停跳！可装起搏器要十多万元，现在她想帮父亲筹钱做手术，已经凑了一半钱，希望我借点钱给她救急，还特别强调一句说她很快会还我的……我一阵紧张，不知如何回答她，但马上平静下来，心想自己结婚也需要用钱，但殷珂第一次向我开口，却还是救命钱，多少该帮助她一些吧，于是我当着萌霓的面答应了她，并让她把银行卡号发给我，我这两天就凑钱给她，她马上在电话那头谢了我。
  
 我关上手机，望着萌霓,随后向她解释了一番。她很生气，说了我一通，坚决不答应我借钱给殷珂，认为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应该彻底断了。我听她如此说，就不再吭声，想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争论下去，会伤感情的。于是，我换了一种一口气说，好了，别谈她了，我明天跟她说没钱借给她不就是了？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毕竟人家求上门来，应该帮助人家一下是吧？！她不同意我的观点，说，你凭啥要帮助她？难道她是你情人？！她这样一说，我就没啥说了，就去卫生间洗澡。但我心中还是想帮助殷珂一下，我想我这桩事情就我行我素了，不管她了。我看手机，殷珂的银行卡号已经发给我了，我回道，我明白了，我正忙呢！这几天就会汇一笔钱给她救急。她回答谢谢，还给了我一个笑脸。
  
 手机重新设置密码后充上电，才上床打开电视，中央台的新闻频道二十四小时节目正播报各地新闻，看了一会，萌霓洗好后来到卧室。她穿了一件耦色花边睡衣，身上喷了香奈儿牌香水，此刻的她性感异常，香水的温馨充溢着整个房间，刚才的争论赌气烟消云散，她柔情似水望着我，问我是不是还生她的气。我说，没有哇，我觉得我俩已经和好了。我当即把她搂入怀中吻住了她的嘴唇，同时我空出一个手把电视和台灯关了。半个小时后，我俩进入做爱的巅峰状态欲仙欲死了。我想，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是我老婆了，我干嘛还去接触其他女人呢，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吗？是的，我该跟她们有个了断，要不我是对不起萌霓的，这样想着就感到坦然了，她突然严肃地问我道，爱不爱我？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爱。她说，那我的话你听否？我说，听的啊，你讲得对我就听。她霍地坐起，伸手打开台灯望着我说，把你的工资卡给我好吗？我说，为啥？她说，一家人了，以后我来当家吧。我想马上举行婚礼了，确实是一家人了，工资卡给她没事，我有信用卡和其它几张银行卡，给她没啥问题。就说，好呀，我把工资卡给你，以后家里的一切都由你安排……没等我说完，她莞尔一笑猛地抱住我说，老公，你真可爱真好。可不要瞒着我藏私房钱啊！说着就把我搂紧在怀中一起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我去出版社上班，一路堵车，我想结婚后还是乘地铁上班好，至少可以掌握时间。其实我是不喜欢干这活的，但现在没办法，毕竟我还没成为一个成功的职业画家。我的办公室跟文字编辑们在一起，他们手头都有好多本书稿，来不及看，如今一部书的好坏或是否能畅销不取决于编辑，编辑尽管小心翼翼，但总是看走眼，明明是一部好书稿，却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毙了，明明是一本烂书，却被他们捧的天花乱坠，尽管他们一上班就埋头工作，忙得焦头烂额，但没用，他们不懂市场，不清楚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看什么，所以他们常常无所适从，他们常常向名家约稿，但组来的稿子出版后读者却不买账，时代变了，读者的口味也在变。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很卖力，这是值得赞赏肯定的。这样的氛围中，我也装出一副埋头苦干的样子，不过我的写字台有点杂乱，案头上堆满了未完成的设计图案，我坐定后打开电脑，修改设计好的几本图书的封面，永远干不完的活，我喊来该书的责任编辑，让他最后看一下，他看后连连说好，尤其那本《爱与恨》更让人眼睛一亮，如果此书畅销，作者肯定要请你吃饭的。我得意地笑了笑说道，看来一本书的销售真取决于封面是不是吸引眼球，预祝此书能进入排行榜吧！
  
 下午，我去银行向殷珂的银行卡上转了五万元，并向她发去信息。很快，她回复表示感谢，并说很快会还我的。我回信说，祝你爸早日康复！随后回办公室打了几个有关业务方面的电话，突然接到画廊陈老板的来电，要我去一下画廊，说有重要事情跟我商量。我匆匆赶到画廊，原来有个客人要定制一批具象与抽象之间的油画，说布置即将装修好的一个楼层的办公室，陈老板推荐我来完成这项工作，说客人看了我的作品比较满意……我答应了，不过跟陈老板在分成问题上稍稍有了争执，我说我是作者，创作是很辛苦的，必须拿到百分之70的份额我才画，要知道，平时我的画放在画廊如果卖掉的话，只能拿到百分之五十，就是说，卖掉一千元，只能拿到五百元，这太少了。开始交涉时，陈老板口气很大，说这样的话他太吃亏了，毕竟是他接到的生意，如果没有他，说我的画一幅也卖不出去，更不要说接到订单了。我想想也有一定道理，最后说我最近结婚要用钱啊！一脸斯文的陈老板听我如此说，就让步了，说，好吧，那就四六分成，既然你结婚需要用钱，不过得抓紧时间啊！
  
 （未完待续）